曾國藩?楷書七言聯(lián)
ZENG GUOFA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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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往年苦思力索，幾于困心橫慮，但胸中有字，手下無字。近歲在軍，不甚思索，但每日筆不停揮，除寫字及辦公事外，尚寫字一張，不甚間斷，專從間架上用心，而筆意筆力，與之俱進，十年前胸中之字，今竟能達之腕下。”—曾國藩
史載曾國藩戎馬倥傯之間，亦不廢讀書習(xí)字，盡顯書生本色。他在形容自己作書之道時，曾說“寓深雄于靜穆之中。” 雄字須有長劍快戟，龍拿虎踞之象，鋒芒森森，不可逼視者為正宗，不得以劍拔弩張四字相鄙。然若使其寓于靜穆，名為含蓄深厚，非之無舉，刺之無刺，終身無入處也。如此形容，蓋因曾國藩終生喜愛雄強之力。然人到中年，吏治污腐，朝堂掣肘，使其性情磨礪多以柔和待人，亦不肯輕議人非。至于晚年他對“剛”這個概念也拆碎重組——去忿欲而存倔強，謂之為“剛”。他在道德經(jīng)的扉頁寫“至剛無剛，至柔不柔”，是說柔的意思并非柔婉取媚。試觀此聯(lián)運筆之道，不難理解其晚年心性如磋如磨，像粗糙之米，再舂則粗糠全去，三舂四舂則精白絕倫。
此幅山東鄆城幻余室主夏蓮居舊藏的曾國藩七言行書水墨紙本對聯(lián)長2.4米，寬40厘米，可謂曾文正公迄今所見尺幅最大者。聯(lián)文曰：“真珠為漿玉為醴，簟紋如水帳如煙”，上聯(lián)出自蘇軾七言古詩《蜜酒歌》首句：“真珠為漿玉為醴，六月田夫汗流泚”，下聯(lián)出自蘇軾七絕《南堂五首》其五首句：“掃地焚香閉閣眠，簟紋如水帳如煙”。曾氏集宋代大文豪蘇軾詩文撰此聯(lián)理法謹嚴，對仗工整。并借蘇軾被貶黃州自制蜜酒，杯酒當歌，簟紋燈影，孤清無伴的典故寓意自己身居高位恐不勝寒的心境，可謂直抒胸臆，意境高遠。
是聯(lián)雖未落年款，但據(jù)書風(fēng)判斷為其晚年之作。用筆采取高位執(zhí)筆法，懸腕懸肘，力至毫端。筆墨瘦勁挺拔，剛則鐵畫，柔若銀鉤，于平整中見險絕；結(jié)構(gòu)法度森嚴，有郁屈瑰麗之氣，回翔頓挫之姿。書風(fēng)寓沉雄于靜穆之內(nèi)，合雄奇于淡遠之中，巍峨博大，肅穆雄混，觀之仿若老將臨陣，使人不敢輕觸其威，實可謂曾文正公不可多得的晚年巨制。
田家英收藏集《小莽蒼蒼齋藏清代學(xué)者法書選集》中斟選一件曾國藩七言聯(lián)，對比所鈐二印：“國藩之印”、“滌生”與此幅不爽毫厘，或也可為此巨聯(lián)增加一個有力的佐證。
